多名职校生由学校推荐赴菲律宾工作成网逃，政府成立专班调查

再过一段时间，湖南常德海乘职业学校毕业的王雪 ( 化名 ) 将前往法院，取保候审的她将因一场跨境赌博案接受法律的判决。

2017 年她在学校的推介下前往菲律宾一家公司工作，主要的工作是推荐一款名为 " 九州娱乐 APP" 的赌博软件。

此案在 2021 年部分代理及窝点工作人员由河南信阳警方侦办。

和王雪一样，她的多名同学均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警方带走，有的已经以 " 开设赌场罪 " 被判刑。

目前，涉事的学校以及常德当地教育部门已经介入处理此事。

海乘职业学校是常德市当地一所中等职业学校，王雪回忆称：" 毕业工作学校会安排，但自己选择去哪里也可以。"

菲律宾的这家公司名叫 " 收米 "，介绍时，王雪了解到在那边的工作有游轮，而且工资还很高。" 他们就是形容得很高大上，环境也很好。"

实际上，王雪的家里并不同意，他们认为菲律宾国家很小，也很不安全。

相比于菲律宾的邮轮和 " 高端 "，普通的工作对于彼时还是 18 岁的年轻人们来说毫无诱惑可言。

况且在推荐时，学校表示 " 这是一项正规工作 "。

2017 年，她登上了前往马尼拉的飞机，同批的有十几名同学。

开始，王雪并不知道自己是具体需要做什么。

学校当时的介绍是酒店、文员或者客服之类的工作。

当飞机降落在菲律宾马尼拉机场后，他们在公司人事的安排下，前往一个叫 " 帕赛 " 的城市。

这是一座位于菲律宾首都马尼拉南部的一座城市，面积不大，总人口约四十万，属于马尼拉大都会圈的一部分。据一些旅游博主和一些自媒体的介绍，该城市八成居民为华人。此外，当地曾破获多起关于跨境电信诈骗、博彩案。

公司在帕赛一栋写字楼里面，员工四人或六人为一间被安排居住。

据王雪的回忆：" 公司挺大，人很多，那边都是写字楼，不过周围建筑比较少。"

王雪的工作就是在工位上用微信和 QQ 和 APP 上的客户联系。

这些客户添加的都是公司工作微信，她只需要打开账号回答和发送即可。

所谓的 APP，实际上是一款叫做 " 九州娱乐 " 的应用。

据澎湃新闻的报道，2021 年，河南信阳警方就 " 九州娱乐城 " 跨境赌博案立案侦查，王雪和一些同学被列为涉嫌开设赌场罪的 " 网逃 "。

据王雪的介绍，九州娱乐 APP 的主要对象不仅有中国人，也有一些其他国家的人。工作时，她会告诉用户，近期平台做活动，玩家愿意玩的话就接着玩。

工作制上，王雪每天工作时间在 9 个小时以上，时不时需要加班，并且周末还不能休息。至于工资，仅有五六千元，邮轮、挣钱等均是泡沫。

王雪表示，公司没有限制活动自由，只是过得像一个 " 打工机器 "。

" 不允许和家里讲工作的事情，不能够随意拍照，写字楼内有黑色衣服的保镖在看着。"

王雪注意到，她和其他认识的同学是相互隔开的，彼此之间交流很少。所以在菲期间，王雪并没有什么社交，很少出去玩。

其实王雪不是没想过逃离，她很早就发现这个工作不对劲。" 我知道赌博是不好的，当时也就想到这层而已。" 王雪说。

去那里不久她就提过一次离职，但公司没同意，说是需要交一笔赔偿金。

掏出这笔钱对于王雪来讲很困难，读书就花费了大笔学费，出国工作又交了一笔钱。

于是，她计划先凑合着做着，等凑够赔偿金再离开。

最关键的是，王雪的护照被公司工作人员收走，没有护照的她无法自己回到国内。

2019 年，王雪再次提出离职，公司同意的情况下依旧要她赔偿一笔费用，说是签证和机票钱。

不过，因为护照在公司手上，王雪还是隔了好久才拿到自己的护照并且平安回国。

实际上，海乘职校校长邓广周到菲律宾考察多次。

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他曾表示：" 我看他们办公场所很豪华，住得也很好，收入也很高，就感觉不对劲。但赌博在菲律宾是合法的，所以当时也没想那么多。只是没再安排学生过去。"

据报道，海乘职校学生前往菲律宾的事宜，是通过一家叫 " 深圳市海欣恒投资管理公司 " 办理的。

但 9 月 14 日，顶端新闻记者查询天眼查发现，该公司在 2019 年 4 月 28 日被注销，其工商登记的电话显示关机。

公司经营范围显示，这是一家从事产业投资基金管理、受托资产管理、投资管理和咨询、国内贸易的公司。

王雪是在地铁上被警方带走调查。

" 我是 2019 年回国的，四五年后却突然被警察带走。" 王雪告诉顶端新闻记者，她已收到了法院的通知，取保候审阶段的她将很快开庭。

而他的另一个同学李剑对自己被捕同样感觉莫名其妙。当时的他只是接到了派出所电话，对方回答 " 和你去菲律宾有关 "。听罢，李剑只能带着疑惑 " 自首 "。

目前，李剑和王雪一样也是处于取保候审阶段，等待法院判决。

据另一名同学张强的描述，他目前在深圳工作。

张强记得很清楚，他是 8 月 4 日被警方定为 " 网逃 "，7 日深圳警方就上门将他带走。

" 都没有给我发个短信通知我去自首，要不然我早就去了。" 张强说。

王雪的同学中，有的人在今年三月就被法院以开设赌场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，缓刑二年，还有的同学被判 8 个月。

涉及的同学中，有人退了几万的赃款，还有的人退了十几万的赃款。

就连王雪自己也退赃了一笔钱，王雪告诉顶端新闻记者，警方所认定的赃款实际上是他们在公司里赚到的钱。

9 月 14 日，常德市教育局办公室负责宣传工作的人员告诉顶端新闻记者，这件事目前已成立相关的调查组，正在调查。

" 案子的时间涉及 2015 年到 2018 年，那些学生当下也到了全国各地，所以学校、公安机关和我们掌握的情况暂时不多。" 工作人员说。

工作人员还称，学校到底是否知道这个工作涉嫌赌博，需要由公安机关进行调查。后续如果该事件有何进展，他们将会第一时间向社会公布。

9 月 14 日，顶端新闻记者多次拨打海乘职业学校校长邓广周的电话，均未接通。

但其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，学校现在正在请律师和相关方面积极沟通，" 希望能够免于刑事处罚，或者给予治安处罚或经济处罚，背这个罪名以后他们贷款、小孩读书等，一辈子麻烦。"

另据澎湃新闻报道，有涉案学生接到常德市市民之家工作人员电话，称市政府已联系多个部门成立工作专班，后续将依法依规处理此事。

王雪对顶端新闻记者表示，她希望能够消除案底，毕竟对于以后工作和生活，包括后代工作也会产生影响。

" 更希望法律给我们一个公正的判决。" 王雪说。

( 文中王雪、李剑、张强均为化名 )